李曉汶 | 恩師(二)

長大了，一年總有一、兩次與阿恩碰頭，小董在這裡要感謝這位「恩師」，皆因二十多年前，他帶小董往南萍會打羽毛球，那一天令我畢生難忘。他跟小董說：「你天生一副好身材打羽毛球，就是沒有找到一位好師傅，以致球技半桶水般，嘗試費點功夫，練得一身好武功，才能讓球場內每一個人都對你另眼相看！

五年後，小董囊括Sydney 羽毛球公開賽事的獎項，並以新南威爾斯省代表出戰多項國際級的比賽，回港後擔任多個團體的羽毛球教練，取得尚算驕人成績，都是這位虐待狂大哥哥的激勵，他那番話迄今銘記，一生受用。

李純恩除了舌頭了得之外，他的羽毛球技術曾是省代表的級數，有空定當再度切磋切磋！

李曉汶

李曉汶 | 恩師(一)

這段時間翻閱報章雜誌，經常看到飲食名家李純恩帶團往亞洲各地品嚐美食，當中行程緊湊，內容豐富得很，想立即拿起護照便跟着他起行。

小董三十年前認識李純恩，那時候的他剛從中國到香港，在老爸的公司裡擔任採訪主任。他性格爽朗，是公司裡笑聲最大的一位「大哥哥」。小董偶然會到老爸的公司「視察業務」，不是走到美術部看看畫公仔姐姐的Masterpiece, 便是走到打字房裡胡搞一番(那年代未興電腦排版，都是用某種很古怪的機器來打中文字，叫「植字」) 。總而言之，每趟的「視察」均逃不過被李純恩的逗弄，他每次都這樣問小董：「怎麼樣？有沒有給老爹責打？他是不是很喜歡罵你呢？做錯事他又怎樣對你？」小董那時候總覺得這位大哥有虐待傾向，人家老爹怎麼罵、怎麼罰是人家的事，關你啥事？怎麼總要問得那麼清楚、透徹、與你何干呢？
續…

李曉汶

李曉汶 | 闊

小董經營的中醫診所最近喜事盈盈，三位曾經患「不孕症」的病人於這個月都夢熊有兆，要求小董替她們煮「豬腳薑」。這天剛好是「十二朝」，診所總動員的忙着炆煮，分盒子包裝的工作。

闊太登門造訪，聞到隃傳出來的濃烈的香醋味兒，立即拉着萍姐(診所生管) 問：「是在煮豬腳薑麼？」萍姐回答：「你的鼻子真靈，是的！我們煮了十六煲的薑醋，結客人的，每份七十元，要替你留一份嗎？」闊太說：「嘩！那麼貴呀，要給我多一點分量啊！我要整隻豬腳、半打雞蛋、三十塊大一點的薑，另外把十碗的香醋打包，送到我的家吧！我還要趕着去配眼鏡，不多說了，我給你一百塊，把剩下的三十元配一斤特級寧夏杞子和一斤河南生曬准山，再加兩斤雞心紅棗，一併送貨吧！」正當萍姐瞠目結舌，還來不及做反應，闊太已急急腳奪門而去了。

發生該「經典」劇時小董並不在現場，得萍姐面有難色相詢之時，小董仰天大笑，剎那間，我參透了箇中道理— 小董迄今未曾發達，是因為做不出闊太所能做的事和所能說的話！

李曉汶

李曉汶 | 闊

一直以來都聽見不少人說：「有錢人不慷慨」這種說話，小董卻一直未有機會碰上一個極度「弧寒」的有錢人。這次由城中知名的地產投資者介紹了另一位資深「女炒家」給我認識，她是名副其實的一名闊太，身上裝束永遠不少於一百萬，坐擁十億名樓遍佈世界各地。

這天她有事相求，遨小董往高級日本餐廳晚膳，甫坐下便叫了魚生、加州卷、燒油甘魚頭、大家邊吃邊談。基於禮貌，小董雖肚子餓得在打鼓，也不好意思只顧着吃，闊太待說完隃她要交代的事後，便望着枱上的食物：「啊！點得太多菜了，吃不完也不要浪費。」 之後便叫服務員打包、埋單，回家去了。

過了幾天，小董把她的事辦妥，她邀請我往她住的豪宅— 山頂獨立屋，共進午餐。開車的路途中，小董暗暗地跟自己說：「這趟不要這麼笨，先填飽肚子才談她的事情！」富麗堂煌的裝修、全屋水晶擺設、三百雙鞋子的鞋櫃倒真是令人大開眼界。闊太拿着漂亮的咖啡杯，領小董參觀她的戰利品，實在多得有點兒過分，「咱們先吃飯，然後再詳談吧！」安排得正中下懷，然後三位穿着得整齊的傭人，從廚房端出菜餚，袖珍型紅衫魚兩條、清炒菜芯六條、白飯兩碗及清水兩杯。臨行前小董向闊太道：「謝謝你的午膳，很久沒吃得那麼清淡了，的確有消脂作用！」
續…

李曉汶

李曉汶 | 這醫院

人生有許多第一次，小董第一次往新會市，並在其「中醫院」當外科手術實習醫生。以前，聽過許許多多發生在大陸醫院的不近人情事件，令人憤慨，這趟親自體驗，箇中甜酸苦辣皆全，人生中有此點滴回憶，不枉此生。

第一天當主治醫生的副手，滋味並不好受，外科病房的病患多為肢體或內臟潰爛，要替他們清理傷口，要載上三層口罩及三層手套才可勝任，活生生的人肉腐爛味令小董三餐不問；談到醫生的態度嘛！病人的病案寫得再詳細不過了，不過他們是在還未曾巡房前的情況下「憑空想像」出來的，且文筆流暢，文字創作造詣一流。

至於病人的反應更加出神入化，一位年約二十五歲青年，被利刀刺傷脊骨，導致下半身癱瘓，醫生吩咐他每天吃藥，打吊針和激素作治療，怎料小伙子道：「吊針打下去還要拉小便，吃藥要喝水也會增加尿量，煩透了，醫生，就替我打打激素便成了，還可省下每天三塊八(人民幣)的費用呢！」小董搔玻頭也想不清他腦袋裡裝的是啥思維，更荒謬的是，主治醫生答道：「對！就依你的意思辦，反正你沒投訴又繼續在咱們醫院呆下去便成了！」嗚呼！

李曉汶

李曉汶 | 政「智」

二十年前的某一天，小董在澳洲雪梨大學肄業，駕着心愛的座駕BMW往朋友的車房驗車，閒談間跟這位修車師傅好友說起：「我最近做義工，負責幫雪梨副市長候選人拉票，這幾天或會有候選團來您的工作地點派發宣傳冊子，中國人幫中國人，投他一票好讓他為華人增光，咱們的臉上貼貼金，紅鬚綠眼之中有一個黑頭髮、黃皮膚的中國人。」想不到朋友這樣回答：「小朋友，我們做車房的，雙手污糟得很，但你要知道地球上最髒的東西是『政治』，那些自以為高高在上，掌權乘勢的人比我們修理汽車那雙手還要骯髒，你怎麼好端端修讀醫學的人，跑去搞政治，別要讓我看不起你啊！」

這些年來，都沒有再找這位朋友，話不投機半句多，自問當個義工，又沒有做傷天害理的勾當，清者自清，濁者自濁，這位朋友忒也淺薄，算了吧！然而，在社會上混了二十個年頭，不論是辦公室政治又或是國家政治，搬上螢幕和收在抽屜裏的都一樣惡臭難當，有感而發是看到「清廉」的馬英九也涉貪案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？

不管真相如何，小董恐怕要認同老朋友的「哲理」，遠離一切政治，方是智舉。

李曉汶

李曉汶 | 黑老大

朋友領小董往酒店飯聚，並介紹一位社團大哥認識。小董自然地把客套說話變得更為大方得體，盡量不表現對他的好奇，整個晚上的談話內容均圍繞着他的「傳銷大計」，如何把社團的等級應用在分層的傳銷人員，巨額的佣金令人大開眼界。小董心忖：「企業化的社團可能對社會有所貢獻，然而，傳銷的手法卻極度分歧，日後恐怕會掀起一場場的糾紛爭拗，甚至廝殺。」

正當我在幻想電影黑幫大開殺戒情景之時，大哥突然拍了拍小董的肩膊，說：「一年內，只要能賺上個一千萬元，我便可以退休兼作幕後的指揮了，你知道嗎？每天最窩心的時候便是晚上回到家，六歲的兒子還未睡覺時，抱着他在家走來走去，順着他的意思被他指來指去，幹這幹那的，心甘情願得不得了。」有人問他：「這種父愛是怎生培養出來的？在外頭，你是出名的兇狠霸道，很難想像你那慈父的樣子啊！」大哥綻出祥和的微笑：「很簡單，孩子到十四歲便會出去『混』了，可能與知己共聚，又可能與女朋友結伴，不會再理睬我這個老頭子是怎樣，成為孤獨老人了。」他頓了一頓，又無限感慨地說：「我現在便開始想像十年後的情景，然後再想像現在是『回到過去』時，那麼我抱着兒子時便加倍珍惜、加倍愛憐。」

想不到一個「黑老大」竟能說出這番深具哲理的話。本來嘛，父子血緣天性，不論身分學高、窮通富貴、心底下的天倫之愛，是毫無分別的！

小董這一刻真想抱着老爹，依偎在他懷裡。

李曉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