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曉汶 | 通靈記II

小董與摯友相交數十載，飯聚時大家的心情極之糾結，心裏盤算着該怎辦；曾經有朋友誤墮「邪教」，找來牧師、家人和朋友好言相勸不果，以「絕交」來威脅更得來反效，結果，那位朋友被「洗腦」，淪落到家財全都「奉獻」結邪教的「會務經費」去，妻離子散、六親不認，甚至走上「自殺」那一刻，才猛然醒覺，重新做人。然而，這是一樁幸運事件，不幸的故事經常流傳耳邊，唯嘆無能為力！

事情再惡化下去，小董不敢想像後果如何，為免悲劇臨頭，小董跟好友說：「別想了，買機票吧！把手頭上的工作都推掉，我們過兩天飛過去，探個究竟，必要時便把她帶回香港暫避一段時間，疏遠那班奸邪之徒，對她多點關心，多點溝通，走一步看一步吧！」

好友坐言起行，致電旅行社定了兩天後的機票，立即到銀行櫃員機過數入錢，即晚便把「電子機票」拿到手。小董回家執拾行李，想起要搭乘近二十句鐘的飛機，不由頭暈身痛，當下更處理了公司的事務，正準備就寢之際，電話響起，是「契媽」從遠方來電，劈頭第一句便問：「幹嘛浪費時間和金錢來探望我呀？有什麼事發生嗎？」小董相信是好友把我們赴加的事告訴了她，回說：「實不相瞞，我們實在擔憂而又痛心有關你近月的『通靈』行為……」契媽不待我說下去，搶先說：「益體而又養生，有何不妥？」小董答：「跟誰『通靈』呢？都是魔鬼的甜頭或化身而已，又怎地養生呢？」契媽大叫道：「Ｗｈａｔ？　Ｔ—Ｏ—Ｎ—Ｉ—Ｎ—Ｇ！Ｔｏｎｉｎｇ，　ＭｕｓｃｌｅＴｏｎｉｎｇ，肌肉鍛煉，你們想太多了！神經病！」

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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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曉汶 | 通靈記

相識二十五載的摯友來電，十分凝重地說：「家裏出了岔子，不知如何應對，盼今晚一聚！」小董連忙推掉所有約會，等時間一分一秒地溜過，心裏不禁忐忑不安。皆因摯友的母親早年患了一罕見疾病「雷諾病症」，遍尋名醫未見顯效，然而這位和藹可親的「大眾契媽」樂天面對，年復一年，她開朗、積極，終於戰勝了病魔。

十多年前的年初三，我們一大班同學到坪洲摯友的家裏聚會，「大食會」在那個年頭還挺流行的，「契媽」喜歡搞新意思，炸了一籃子「芋蝦」，小董貪吃，一手抓一個往嘴裏送，一咬之下，乖乖不得了！門牙崩了，「芋蝦」卻是完整無缺！結果，那天下午，大伙兒就圍着這一堆「石堅」，用不同方法令它變軟、變脆，以至於可以送進肚子，當然，最後是小董的方法奏效—　把炸好的「石堅」放進滾水裏煮……重覆六次，把整只「芋蝦」消滅！時至今天，「石堅之謎」仍未解開，現在「契媽」跟「契爺」已移居到加拿大的「滿地可」，每年回港度假兩個月，既寫意，又享受；故此，摯友的「出了岔子」，着實令我猶如熱鍋上的螞蟻。

晚上準時出席，摯友面色青白，還未坐上椅子便跟小董說：「你知道情況有多壞嗎？媽媽她這陣子做運動認識了一班新朋友，每天吃喝玩樂確道是賞心，卻教了她玩『通靈』，那天在電話中語調沉重，似開始有點『走火入魔』般的感覺……」

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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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曉汶 | 沒葫蘆賣藥

友人飯局上遇到一怪人，他從台灣來港，希望在這裏發展一番事業，把靈芝、人參、藍莓飲品帶來吃這頓晚餐。友人介紹小董時特意聲明乃從事健康食療等工作範疇，怪人聞言立即連人帶椅的搬到的身旁來坐，在小董未有任何心理準備下，怪人說：「肯定你對靈芝產品有深厚的認識，可這是非一般的靈芝，你知道嗎？靈芝的『靈』是代表啥意思呢？是靈魂！人死了化作靈魂，飄浮在塵世間，是空氣及水氣的一種微粒子，被地上的菇類吸收融合了，靈體附在不同的菇裏，採集下來鍊製成藥。但不是所有靈芝都可達一定療效，那必需在誠心許願或拜祭之後，才能發揮起死回生的功用。」

小董聽得十分心煩，只感到這種「補藥黨」實在愈來愈離譜，沒有「葫蘆」還四處賣藥，更滿天神佛，滿口謬論，小董看不過眼，想難為他一番，笑着說：「我對靈芝沒興趣，人參倒是天天進補，閣下對人參療效有什麼心得？」怪人沾沾自喜答：「那你是問對人了，其實人參與靈芝根本上是同一大氣層的東西，說到底也是在參拜的過程裏下功夫，『參』拜的『參』就是人『參』的『參』，換句話來說『人參』等於『人的參拜』行為，是否虔誠十分重要，假若你求的是健康，誠心度達十分的話，便有十分的回報。」

小董佩服他的「指鹿為馬」已達爐火純青，實在也費盡思量了。問他：「既然你那麼努力地拜祭，那麼今天你在這裏碰上了我，你的那些人參和靈芝的靈魂們，有沒有告訴你今天的結局將會是什麼？」怪人很身自信地抬高頭、拍了拍胸口道：「對了！我們就在此時此刻結拜，從此以後互相照應，你要取多少人參、靈芝，只要一個電話，定當立即奉上。」小董笑曰：「對不起，基督徒是不吃拜祭過的食物的！難道你沒有問過你的『靈芝神』嗎？」怪人瞪目結舌，那模樣令人忍俊不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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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曉汶 | 頭等病號

小董不幸染上莫名病毒，連日高燒至神志不清，找醫生求救被安排立即送院。跑馬地養和沒有床位，被轉送到銅鑼灣的聖保祿醫院。

還記得上一次寫醫院文章時正是沙士期間，小董炮轟私家醫院吝嗇口罩不肯派給來院者，還特意寄了那本「明報周刊」給該醫院，第二天起，全院口罩免費任取，自覺為沙士出一丁點力呢！

接連五天都在醫院度過，發現聖保祿這充滿宗教氣息的醫院，偏偏欠奉了愛和關切。醫療人員無愛、無憐、無憫、無尊重，不信請看高燒至104度的小董如何被他們擺弄：
(一) 左手腕和右手腕都有瘀黑的針口，皆因護士說很難找到小董的血管來吊鹽水；其實因為她忘了把燈的開關打開，是光暗之罪！

(二) 在高燒影響神志不清時，突然被數人推醒，問小董房間內怎麼有一把手電筒，是否屬於醫院的，又是否我自己帶進來的？擾攘了十數分鐘後，護士主任說是工程部同事牽遺下的，關上門更罵了一句：「十問九唔應，病都應該知個電筒唔係佢帶嚟！」當時是凌晨三點。

(三) 進院三天，肯定只是在吊鹽水，小董問護士長：「可否問醫生，要加點啥抗生素之類？燒不退呢！」她瞪着眼道：「吊針裏有很多種藥了，醫生要晚上巡房才聯絡上。」

小董住的是三千八百元一晚的頭等房，待遇都如此，若是大房病患，不知道他們會給怎樣處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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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曉汶 | 生女

經常聽到有關男女性別的人口比例，近十年間女孩子比男孩子多，形成了社會上某種不平衡，其實這種陰陽的不平衡可能是人為的！小董身邊的好友都希望生女兒，女的顧家、細心，不會像男生般粗枝大葉，結了婚便忘了媽等等。

然而，怎樣才能一索得女呢？坊間有太多偏方和傳言，最古老的方法，是用開水稀釋食醋來沖洗陰道，這也是挺科學的做法，可造成陰道內的酸性環境，使Y精子的活力，所以可增加生女的機會。還有另一種，盡量避免攝取咖啡因，傳說必生女孩，而這並不是說平常不可以喝咖啡，而是在性行為進行之前，盡量不要攝取咖啡因，因為它有提高精子活動能力的作用，特別是成為男孩子的Y精子，本來運動能力就比X精子強，咖啡因會使其運動能力顯著提高，從而增加其受精機率。

但最令小董抓破頭的是這天聽見一位「神醫」的「妙方」— 在一隻煮熟的雞蛋榖上畫一幅女孩子圖像，然後打開來吃下肚去，每日兩次，每次一隻……

小董對「神婆」這種神法簡直可以用近乎鄙夷的態度視之，當時毫不客氣地問她：「就是毫無根據，無須喚神作法便能成就大事？」神婆把我上下打量一番，然後堅定地答：「對！卵即是蛋，蛋即是小生命，孕育一條小生命就是這麼的易如反掌，只要心存寄望，心底下完全相信，願望便能達成！」小董不悅地問：「人類是胎生的，不像烏龜般的卵生，況且縱然是卵生的，又非消化遁進行受精，吃下肚去只會消化得一乾二淨，撤出一堆米田共罷了！」神婆臉上變色：「要是論科學家好了，咱們的家傳秘方，信不信由你，何必出言不遜？」

小董一言驚醒！對！她只不過替準父母買一個心靈安慰，不需要太認真！當下賠個不是。神婆轉過身把一張寫上「女兒」的紅紙交到準爸爸手上，補一句：「承惠三千元！」好貴的雞蛋唷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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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曉汶 | 鄉下人的道理

上海近郊有一個地方盛產農作物，咱們的雞蛋、大米、青菜都由一班辛勤的農夫每天日出而努力得來。大陸光似的經濟發展，使一般務農的鄉下人都動起腦筋來，他們研發出多種有機肥料耕種法，使得農作物長的肥美可口，於是，有了一桶又一桶的黃金，儲存在屋簷下。

這天，三個樸實的鄉下人背着一袋鈔票來到香港旅遊，小董招待，三位女士年約四十，卻是頭一趟出門，顯得特別興奮，打從機場上車後，便一直問問題，吃什麼、買什麼、玩什麼，未來得及回答已到下一個話題，是自顧自的natural high，小董也陪着她們高興。飯後到中環逛街，她們要買手表，便領往表舖，,不消十分鐘，每人買了一模一樣的名表，每隻三十八萬多。逛街內衣部，鄉下人高聲叫道：「這裏的奶罩太好了，那種花可比咱們中國繡出來的鳳凰、牡丹更好看！」售貨員跟着她們忙得團團亂轉，小董埋單時才發現她們一共買了六十六套胸圍！走到Gucci 專門店，又嚷着要買手袋、高跟鞋，店內的人很擠，售貨員未來招呼，鄉下人旁若無人高聲道：「小董，剛才賣奶罩的那個女人在試身室跟我說，我的胸部很堅挺、很漂亮，穿什麼款式都那麼好看唷！你相不相信？」小董有點尷尬地：「那很好啊！你不是已經把他們所有的款式都買了嗎？」鄉下人搖一搖頭，提起右手，便往自己的左胸抓去，把整個乳房在眾目睽睽之下，坦蕩蕩地露出來，小董綬給她這個舉動嚇得目瞪口呆，停頓了三秒，才急忙叫她把「奶」收回衣服裏面去。

這事讓小董的臉變紅又透青，冷汗直冒的？

第二天大清早，便收到電話，話筒中傳來響亮如雷的聲音：「小董啊！不得了唷！我昨天買來的名表到底是真貨還是假冒的？三十八萬的表，才帶了一天，今早一看，怎麼表帶都壞掉了，還不如我們家買二十塊一隻的好用呢！」小董立即飛車到酒店看個究竟，好端端的真皮鱷魚表帶，外層本來的光澤變得暗啞，兩行線頭都爆了開來，皮也起皺了一片一片脫落的樣子，小董問：「是這隻嗎？」鄉下人答：「對啊！我昨天回來酒店還未來得及洗澡，急忙忙地把買回來的胸圍洗了幾套……洗完以後就發現這手表不同樣子了……」小董問：「你是帶着這三十多萬的手表去洗衣服嗎？」「對啊！新玩意兒嘛！當然要帶着囉！」小董搖了搖頭，苦口婆心地道：「千萬別帶着表幹活，表帶壞了還可以花錢換掉，要是讓皂水進入表肉，人家表行也不會維修賠償的……」鄉下人回道：「那麼我買那麼貴價的表幹嘛？！回家又不可以下田工作，那不是『買了一隻表，掉了一塊田嗎？』你們香港的文化真不可理喻，人家幾十塊的東西，又防水，又防花，風吹雨打、日曬雨淋都絲毫無損的，我還以為幾十萬花下去，肯定比什麼都堅固牢用，不怕火、不怕鍋，哪知道連肥皂水也敵不過……」

小董那天晚上靜思她的話，倒蠻有意思的！對！付出那麼多，卻變成了它的奴隸！我比不過這位鄉下人，起碼她們活出自己的生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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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曉汶 | 大日子

小董的胞妹「小冬」，剛在國慶日「拉埋天窗」，喜宴設在「四季酒店」。為了這椿喜事，全家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，由外婆的華麗長衫到老爹的一雙皮鞋，也經過監察與審查，但求這一晚的婚宴達到最完美的境界。「上賓」全是爹娘的好朋友和幾十年前的舊同事、舊伙計，雖然部分早已移居外地，卻在一收到「紅色炸彈」後，即時回覆並預約機位回港。爹娘大半生人走過，擁有這一份「福氣」，夫復何求呢？

小董問小冬：「你希望這晚氣氛如何？」小冬答：「高貴優雅，平實熱鬧，不准有『玩新娘』和『玩新郎』的環節。」小董再問：「如此一來，會否有點悶場？」小冬回答︰「不會！」結果出乎意料地溫馨洋溢，小冬穿着婚紗，拿着咪克峰獨個兒在台上說：「各位來賓，這些年來多謝家人的栽培，老爹常常以為我錫媽咪比他還要多，經常有醋意或不開心，今天，我想在這裏告訴你，錫爹地是從心裏愛錫你的，不像媽咪那麼表現出來，所以我愛你和愛媽咪一樣的深！」

全場的視線都轉投到老爹身上，坐在小董身邊的「慕容公子」，六十年來流下第一滴「無憾的淚水」。

接着，鏡頭的焦點落到母親身上來。小董相識滿天下，由三歲到八十歲的老人家也喜歡跟着我去吃、喝、玩樂。閱人無數的小董，這天看着年過六十的母親，竟也不禁暗嘆了一句　—　絕代佳人，穿上鮮紅欲滴的晚裝，精心設計的髮型大方得體，略施脂粉，誰說人過中年便會發福？媽媽魔鬼的身材從來未走樣，貼身而流線的長裙盡顯其葫蘆身段，小董看着她臉上帶着無比幸福的笑臉迎賓，心裡着實有說不出的溫暖和激動！

這時候，小冬悄悄走到我跟前，湊近耳邊道：「待會兒我會上台唱一首歌，但是我擔心自己按捺不住內心的情感而哭出來、唱不下去，假如你在台下看見我已控制不了之時，務必飛身上台救駕！」小董沒來得及問她唱的是啥歌，她轉身便往台上走去了，拿起咪，淡定地跟台下數百人細說衷情︰「人生之中，我有許多好朋友，但有一位知已，陪伴我走過喜樂與黑暗的路途，永遠在我跟前鼓勵我、支持我，無論我的小姐脾氣有多壞、多麼的任性，她永遠不會計較，她是我的媽咪！多謝你！」琴聲響起：「待我好不會保留，不休假，暖破到深秋……」

小董呆在台下，這一刻有很深的感受，卻又要準備小妹子會突然崩潰，半首曲下來，我發現媽媽與妹妹的眼神從來離開過對方。那種四目交投盡在不言中，剎間讓人覺得場內只有她母女二人，小董把媽媽帶到台上，牽着小冬冬的手，心裡有一句話很想跟她說：「無論海枯石爛、天荒地老，我們都永遠祝福你、支持你、愛你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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