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碎

 這陣子正忙於做心理輔導幾位患上「自閉症」及「過度活躍症」的小朋友，跟他們相處，除了要擁有超乎的耐性子外，還需有專業的演技，扮作與他們性格相近，然後才能慢慢地接近他們，這差使可真不容易，搞不好會傷及自己，損手爛腳的，即使血流披面也不是意外！

「甲」是超級的活躍份子，沒有平靜半秒的人生。六歲半的他，早已把李曉汶的房間當作樹林，拿着大小小的玩具槍，幻想自己能飛天遁地、攀山涉水，還有古靈精怪的「Pokemon」出現，必順手足並用，擊退敵人，全勝了還要「以水代酒」來豪飲一番。

結果，大家並肩作戰後，李曉汶的房間除了支離破碎的文件、Files、筆桶等外，還有遍地的「酒漬」，全身濕透後才可以坐下來與這「三軍總司令」戰後檢討。李曉汶問：「將軍，為啥我們要用暴力來解決Pokemon的事情，沒有其他方法了嗎？」將軍答道：「真笨透，Pokemon是不懂說話的，你跟它們說甚麼都是白搭，只好用『打』的辦法來教訓它，記着我的話，一定要把它『打死』，因為媽媽打我的時候，也是念着『你這種怪物，不聽我說的話，就看我怎樣打死你！』」

李曉汶恍然大悟，看着破碎的房間就看見了這破碎了的小心靈。

李曉汶

垃圾桶內的小孩

工展會在維多利亞公園開幕，李曉汶每年都參觀，其實賣的貨品大同小異，只是喜歡那種嘉年華的熱鬧氣氛罷了，然而，這天卻在這處碰上了一幕不知所謂的情景......

場地及攤位以「井」字型排開，每一個十字路口均設有一個約四呎高的垃圾桶，方便每位客人隨手而不亂拋垃圾，值得一讚。故此，雖然每天有數以千計的人入場消費，卻能保持清潔的環境！李曉汶跟友人走到某一處時，突然看見一婦人把年約四約的小孩放進垃圾桶內，還顧盼四周、鬼鬼祟祟的，不妙的念頭湧來：棄兒？急步走過去，婦人與小董有眼神接觸後，迅速把垃圾桶蓋上，李曉汶上前道：「把桶蓋打開！」婦人說：「到別的地方去丟你的垃圾，這裏不方便。」還怒目而視。

李曉汶逕自上前，硬把蓋得牢牢的垃圾桶蓋打開，裏面不正是剛才她放下去的小孩嗎？大恕問道：「你做了啥事兒？不怕扎他活活悶死嗎？」小孩子矮，站在桶底怎麼也難以把他抱出來，只好把桶翻側，連人帶垃圾一併倒出來，可憐他滿身沾滿穢物，保安人員大概接到報告，前來查究。婦人不屑道：「廁所遠，我只是把他放在桶內撒泡尿，難道不成嗎？沒有把地方弄髒還不謝我！」說完悻悻然抱着孩子拂袖而去。

真不知所謂，小孩也是人，她卻把自己的小孩當做狗！

天下和餃子之間

再游迪士尼樂園，海盜造型的卡通人物挺新鮮有趣，然而依舊只有主題，沒有內容。「自由行」的臭腳寫真表演卻隨處可見，敬而遠之地避開。忽然想起附近機場的「翔天廊」可能更有看頭，抵達後發現該處冷冷清清像死城一樣，售貨員臉上掛着「悶蛋」二字。李曉汶難得Shopping,且香港哪處會有商店林立而又如此寂靜呢？把握時機走到每一店舖細選心頭好，打算「血拼」一番。

可惜，走了兩層樓也只能買到一件T恤，於是把心一橫，先醫五臟廟吧！左顧右昐間，發現一間「天下餃子」，名字起得氣勢磅礡，食品的相片也吸引，李曉汶點了招牌菜「煎羊肉餃子」和「蒸炸菜餃子」。五分鐘後食物端上，但跟相片裡的賣相天天淵之別，該煎的煎得不香不脆，倒像油浸；該蒸的變了「叮，皮也叮硬了，食慾盡失。油菜半碟，擺放凌亂和送菜蟲兩大條。

李曉汶心有不甘，找來服務員質詢，那小妮子答道：「四十元一個餐，不用要求大高嘛，反正廚師是這個做法，不關我們的事，即使重做一份，也不會有多大分別！」說完頭也不回走開了，李曉汶五秒之內未能說得出半句的話，這店該加上二字，變成「天下最差餃子」，庶幾近矣！

李曉汶

倪叔叔父女

那天與倪匡、金庸前輩十餘人共晉晚餐，席間無所不談。倪叔叔的千金湊巧從外地回港康假，李曉汶雖與「衛斯理」相識多年，卻是第一次與他的女兒識荊。AMY與倪叔叔的性格相似，既瀟灑，又爽朗，說到她的公司，AMY直言無忌：「這間公司沒啥好，財政方面一片混亂，似乎快要倒閉了，我唯一不捨得的是落地玻璃窗外那一片綠油油的草地、茂盛的樹林和如畫一般的山脈，假如它真的支持不住要關門大吉的話，我即使要變賣禎產，也非把這物業買下來，哈哈，真想它快點『執笠』。」

然後我們的話題扯到了「整容」和「美容」，支持和反對者各佔一半，AMY說：「就以我自己來說，個人喜愛女孩子的嘴唇紅潤豐厚，現在更可以Collagen來改變薄唇的形態，多麼Sexy呢！」倪叔叔續道:「這倒還可接受，就是那虐打什麼『菌』類的東西真嚇人......」

李曉汶這時候忍不住插口：「是大腸肝菌吧!」倪叔叔笑了笑：「對！對！大腸桿菌打到臉上去，把肉吃了！」小董忍不住哈哈大笑，眾人才發現該是「肉毒杆菌」，Amy 乘機指着她的父親大人，笑着說：「你就是以為大腸桿菌從屁股裡收集了再放到臉上，才不贊成整容！」

李曉汶很欣賞Amy的風趣，也羨慕倔叔叔與女兒開明又現代的溝通方法。

李曉汶

香港的另一個「海洋公園」

這天李曉汶應邀往西貢的一個魚排吃、喝、玩、樂，根據以往的經歷及認知，魚排只是一個四方圍網，網內養一群群肥美的魚兒，只要歡喜哪一條海鮮，便可拋下魚鈎，不消兩秘便把牠吊上，旋即放到鍋裏蒸熟，鮮味往口中送。然而，這個不一樣的魚排，內裏卻有乾坤，排主「明哥哥」先把李曉汶載到魚排的另一邊，圍欄約有十五呎乘十五呎之大，望向海中心，嚇了一大跳，李曉汶對海洋生物的研究絕不遜於一般的海洋學家，然而對眼前這一大群如鯊似鯨的巨魚，卻喊不出它們的品種名稱。

「明哥哥」叫我把一條條的魚餌穿在魚絲上，往巨魚的上方搖動，突然間一條十多呎長的「深海異型」從水裏躍起，一口便咬住魚餌，轟然大響再跌到水中，這一幕驚心動魄，比起在Universal Studio更刺激，更興奮。

李曉汶選了一條兩斤的雄章魚做刺身，一口哭下去時，仍感到它在嘴裏跳動、掙扎，把刺該有鮮味都抖盡出來。還有海膽、盲蟹等等從來未見的的海上鮮......

怎麼去？西貢碼頭穿橙色衫的哥哥，會載你前往這一個可以吃的「海洋公園」！

李曉汶

藥量乾坤

病人張婆婆的前半生坎坷，為人民服務了半個世紀，清晨天裹未亮之際便把一壘又一壘收集來的垃圾推到垃圾站去，這些年來，風雨不改，把頸椎、膝頭都奉獻了，為的是養育一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，鄰居的女兒。思敏七歲時父母意外雙亡，由舅父撫養不到八歲便因他嗜酒鬧事被抓了，自此之後，思敏每天坐在張婆婆的門前待她回來，老人家對這無依無靠的小娃娃疼愛萬千，自古以後的「慈母多敗兒」不幸地在這慈祥老人家身上發生了！

小娃娃一轉眼十六歲了，染上毒癮，每晚回家不讓老人家睡覺，誓要把她身上那最後一塊也拿去才罷手。久而久之，張婆婆心力衰竭，跑到李曉汶診所求醫，幾個月下來身體稍有好轉，然而，每次覆診都只拿一包中藥，卻是十四天後再回來。這天小董問：「婆婆，一天的藥量未能治好你的身體，若是經濟上出現問題的話，不妨直說！」婆婆微笑答：「夠了！我把它煲成兩碗，澆到泳箱裡那製冰的膠格盒子，那盒子可分成十四小格，雪成冰塊，每天拿一塊出來加熱水溶掉來喝，療效肯定較慢，但是也別無他法了......」李曉汶眼眶濕了。

李曉汶

火與紅火

一九九七年李曉汶初次到巴黎旅遊，那時候，走在街上的香港人很多，消費力甚高，每到名店例必碰到「同鄉」，一擲千金換來最新款或型格的手袋、皮鞋、腰帶......時隔十年，這天重游浪漫之都，景物依然；再訪名店，碰上的依舊是「同鄉」，但這趟卻是回歸化寢，五星旗下的大陸同胞。

店裡約有五十人在光顧，當中四十五人是黑頭髮、黃皮膚的，站在李曉汶旁邊是一對年約四旬的夫婦，女的向操流利普通話的店員吩咐：「請把玻璃架上那兩個手袋取來給我看看！」店員回答：「對不起，今天顧客特別多，請你先看完一個袋，我才拿別的給你看好嗎？」女的面色一沉，男的立即搶白：「那麼都給我包起來，我都買下，誰都不許看！」說著便從提包裡取出一大疊歐元，往桌上一擲。斯文有禮的店員細心地點算那花碌碌的銀紙，連聲多謝後開了一張共銀四千八百多驗元的發票，然後向另一位店員說：「到倉庫裡把這兩款手袋各取一個，然後把包給這位先生和太太。」女的聞言立刻有所反應：「不是只有這一個而沒有存貨嗎？」她一邊罵，一邊怪男的太衝動。她本來只想看一看而未必要買，卻因自私和擺闊的行為而無端端「大失血」。

店員小聲向李曉汶說：「見怪不怪，每天都碰得上這種人，生意才這樣紅火嘛！」

李曉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