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間大酒店

小董開始編撰旅遊書籍，第一個看上的是有「中國夏威夷」之稱的「海南島」。出發前預訂了最高檔且昂貴的兩間酒店度假村，分別是「凱賓斯基」和「希爾頓」。「凱」的地理位置在三亞灣最偏之處，較僻靜，風景漂亮得來有點滄桑感，假如你不介意椰子樹上沒有半顆椰子的話，那路旁的椰林樹景倒挺有泰國風情的呢！「希」處於國家指定開發的旅遊區裡，熱鬧多了，可能是「欽定」的關係，施肥料的不敢偷工減料，椰子樹上掛著許多椰子，樹葉都是綠油油的，還有那青蔥的草地，是哪裡都找不到的，忍不住脫了鞋子赤腳跑出去，腳底那軟綿綿的感覺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。

然而「凱」的缺點也是小董難以接受的，它一到晚上九點後，空調便會自動關上「製冷」功能，吹出來的風暖暖的，到了十一時許，室內溫度自然提升到二十七度以上，即使赤裸著睡，也睡不香，汗流如雨。小董第一晚以為它壞了，叫技術員來修理，他慣練地爬上冷氣槽把弄了一會後說：「現在好了，等一下便會涼快起來了。」事實是一個戲子在做戲，第二天亦然，到第三天，小董光火了，經理才老實說出每晚關上製冷的事實，國際級酒店如此待客，當真可惡可恨！

李曉汶

高手

這天大清早，半夢半醒間遇上高手，令小董萬分拜服。

早上九點許，手提電話響起，是陌生的號碼，話筒來半鹹不淡的廣東話：「你好！我也替你詛咒八達通公司，把你的電話號碼賣給我的老闆，但是我實在要生活，冒著被辱罵的情況下，也厚著面皮政電給你，我的時薪只有十五塊錢，按電話鍵都按出關節炎來了，請給我兩分鐘時間賺幾毛錢糊口好不好？」還在睡夢中的小董，反應較遲鈍，但也意識到他在說甚麼，回道：「你是哪一間公司的？你怎麼肯定是八達通出售的資料？插贓嫁禍行為，肯定更可恥！」對方想也不想地答：「我們是XX財務公司的，可能不在公布的那幾個機構內，但我卻不能排除有『賣上賣』的情況出現。香港人，任何時候和關頭都懂得締造商機，現在事情搞大了，政府窮追猛打罪魁禍首，卻不知道還有千千萬萬的『八達通』在暗地裡交易，所以，總的來說，還是源頭的錯！」

小董未有回駁，他說的也有道理，道德觀念從來都鬥不過錢慾望，「好吧！兩分鐘，請開始！」聲音裡即轉換一百八十度的腔調，開始販售其產品，即售「貸款利息」，「台詞」倒是背得滾瓜爛熟，字與字之間幾乎沒有標點或呼吸位，說完後，他問：「怎麼樣？要借嗎？」「No！」「謝謝你！是十八分鐘，你的四塊五角錢為我加了一點油！再見！」這一招讓小董輸得心服口服！

李曉汶

緣約黎明

凌晨四點，家裡電話大響，嚇得小董從床上彈起，冒了一身冷汗，提起電話話筒，卻無人對話，只聽得背景聲音有人正在駕車漫談，說剛才如何輸了隻一索，包某某清一色對對碰……小董把電話掛了，免得好像偷聽人家的事情，轉個身倒頭再入夢鄉。未幾，鈴聲再度響起，手執電話筒，這趟對方傳來鎖匙開門聲響，然後又是那把女人聲：「寶寶豬，我返來了，今天很悶吧？」接著的是一輪狗吠，想必是「寶寶豬」了。小董很無奈，這種「神經人」錯撥號碼不像是故意作弄，該是沒開啟「鍵盤鎖」，那麼這人該是小董的朋友吧？否則怎會有我的電話號碼呢？想到這裡，小董再次把電話掛上，嘗試再睡一覺，翌日清早還有重要要辦。

不到半小時，又來了，這次傳來的是：「這間潮洲店的滷水鵝鹹了些，下次不要幫襯，宵夜吃過了還要喝許多清水……」小董實在忍無可忍，傻呼呼的對著電話筒大叫：「喂！喂！喂！」當然無回應啦！乾脆把燈開了，看看來電顯示，這是一項偉大發明，電話號碼很熟，但一時卻想不清楚是誰的。掛斷後按了號碼重撥，對方接聽，小董按捺著怒火道明來意，還客氣地問她：「請問閣下是哪一位？致電我的號碼這麼多次。」最初這位女士自己也摸不清頭腦，反問小董：「你是哪一位小董？我好像不認識你啊！你是BB!(BB乃小董兒時的乳名，近二十年來已無人用此來稱呼我了。)我是薰妮呀！」終於認出了雙方的真正身分。董妮姨從小看著小董長大，屬家父的好友（當然Fanny姐年輕得多）。對上一次碰面該是一年前在灣仔會展舉行的「南京經濟發展條約」的典禮上，Fanny姨當時是上市公司文化傳訊的高層，我們碰面雀躍得很，皆因小董往澳洲求學的十年，已跟她失去聯絡了。

想必是那一天，這位風采依然的女強人輸入了我的電話號碼，這一天大家緣份未了，在深宵時分再聯繫上，短話長說，談了足足半句鐘，相約翌日飯局後掛線。看看鐘，已是晨光第一線的時候，謝謝你！Fanny姨，小董已很久未看過日出了，你給了我這個機會！

李曉汶

海中孖寶

從港島區搬到元朗已有一段日子，小董十分享受在街上閒逛和購買蔬菜，十塊錢用途可真不少，可以買到八苞粟米或四斤油麥菜、一隻ＢＢ蟹，又或七個蘋果......這些都不可能在港島區的市場裏發生。住在小董附近是菜檔的老闆，這天在公園遛狗，小董問：「為什麼你的大埔店跟元朗店賣同一種橙，都是二十塊錢七個，但是，在大埔買是任揀，在元朗卻是「免揀」？」老闆答：「大埔區人口老化，老人家要是你不給他挑挑選選，打發時間的話，很難把生意做成！相反，元朗區人均年齡在四十歲左右，上班族佔大半數，而且許多都是新移民，工資較低，他們不介意品質，只在乎價廉。」
這天又在市場尋寶，發現一條「魔鬼魚」，直徑兩呎長，它的肉質嫩滑且鮮甜，在澳洲居住時便是家中常菜，這天難得持到如斯珍品，肯定不放過！魚檔老闆說：「二百五十元，買魔鬼搭一條大白鯊。」隨手撿起一尾一呎長的鯊魚，手起刀落便剖開了，小董未來得及回應，她更說：「這是海中孖寶，不能單買的，不吉利！」回家問了幾十位老朋友，都未曾聽過傳言！滑頭！

李曉汶

倪匡害怕時

名老中醫博士阿樂，由加拿大溫哥華回港度假，李曉汶有緣與他共聚，傾談之下，大有相逢恨晚之感，席間遇有倪匡和金庸兩大長老。

豪邁熱情的倪叔叔談到生老病死的話題：「人生匆匆幾十年很快過了，很精彩，值得回味細嚐。這幾年間感到體質不及從前，雙腿要是坐得久了，便站不起來，要是站得久了，也坐不下去，屈伸不順，這還不是最要命，最要我這副老骨頭命的倒是早陣子去體檢，抽血和Ｘ光很簡單，唯獨是作前列腺檢查，眞眞受不了，在場的女士們，你們可知道男兒大丈夫最討厭﹑最害怕﹑最尷尬的事，莫過於前列腺的檢查了！」淑女問：「不就是像我們照超聲波一樣，在腹部掃瞄便完成了嗎？」倪叔叔面上泛起「痛苦」的笑容，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說：「是從肛門處插進去，找到了要害還要用手指來『撩吓﹑撩吓』，才知道有沒有不正常的肥大，那感覺十分難受，心理上跟生理上都受不了！」李曉汶插口問：「倪叔叔，你年過七十，怎麼過去數十年都未曾作此檢查？」倪叔叔答：「從來未做過，就是七十歲後才給人家首次『登陸』我的私處，被『破處』的影響，每趟到那診所去時，都感到診所裡的護士姑娘該在暗角裡竊笑，心理開始有些不平衡，心靈更受了嚴重創傷！」

我們笑得前仆後倒之際，阿樂大夫出招：「前列腺肥大乃男人四十歲後大多數的煩惱之一，曾經用過一條秘方幫助了不少人－夏枯草是主藥……」在場嘉賓立即用紙筆把這條藥方記下來。李曉汶靈機一觸，轉過頭來問倪匡叔叔：「那麼這次的檢查到底結果怎樣？用得上這秘方嗎？」倪叔叔瞇著眼笑答：「這是私處的秘密，不回答！」眾人嘻哈絕倒。

李曉汶

董驃叔叔的聲音

小董不懂賭馬，但每次隨友人入場，聽着驃叔叔評馬感到很熟悉、很親切。若干年前與驃叔叔同枱食飯，那時侯他給小董印象很好，原來除了馬經以外，天南地北、政冶經濟、人際網絡以至待人處事他說得頭頭是道；畢竟歲月催人，十多年前在電視螢幕上的他精神飽滿，自信心十足，他斷定會嬴的馬或會爆冷的十居其七都批中，所以在小董友人眼中，有董驃，無中招！

這天得知董驃叔叔逝世，心裏有點戚戚然的感覺，他的樣子更突然從我腦中閃過。相識滿天下的他曾拍過多部電影，但不論擔任的角色是忠的、奸的，又或是恐怖片、警匪片種，反正他的出場，小董都覺得好笑，就得於專門在電影講足球經的「阿叔」那樣，他拍戲扮演的神父、茶餐廳伙計都一樣維肖維妙令人發笑。這是因為他的專業情操早已深入民心，作評述員時有他自家的一套，認真得來也適當的幽默一番，令馬迷皈球迷不期然把他當成了老朋友。

「我係董驃你唔係！」這句道白圈內圈外耳熟能詳，十分地啜核、抵死和自信，也只有他配這麼說！還有哪個馬評家有驃叔叔的天賦才華，當上練馬師又能榮登冠軍練馬師寶座，七十二年的人生歷程擁有光輝歲月，來到終點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陪他走畢全程。正直、真誠、敢言、充滿自信的大男人！

可惜，自那頓飯局後沒有再碰過面，未能再次聆聽教益，實在十分遺憾！

李曉汶

超級悲觀者

有一位女性朋友，芳齡四十，是天生的超級悲觀型性格，若然話題是關於她的自家的時侯，必定先來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開場白：「唉！你哋唔好笑我，我都知係我嘅問題，假如發生在別人身上，肯定唔同哂......可能我仲未識處理哩啲事......」所以小董每次見她之前，都會先吃飽餐一頓，來填補接下來的「悲情洗腦時間」。

這天她急Call我說有「世界末日」的事情降臨到她身上，起初還以為她有親人在汶川中罹難，但她說比這個還嚴重。一小時後，她在我診所如熱鍋上的螞蟻，來回踱步，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。甫見面便撲上來抱着我的頭大哭，良久不歇，發泄完後她雙眼瞪着天花板說：「我有咗！」小董問：「有咗啲乜？Aids？」，「BB！」然後繼續哭着：「假如把孩子生了下來，卻碰上天災人禍，我可沒有汶川的人那麼強堅還能活下來，還有，我畢竟是高齡產婦了，檢驗出來，若報告說懷的是畸胎怎麼辨呢？！一生一世挑着這樣的膽子，日子怎麼過？家裏的大兒子已經滿十歲，萬一妒忌心發作，把BB殺了，豈不是害了一家子人嗎？房子空間少了、家庭經濟開支多了，兩公婆感情肯定會變，搞不好離了婚，那......」

小董問：「既然顧慮那麼多，倒是不適宜做孕婦呢，懷孕有多少個月了？」朋友答：「今天下午去Check，月經遲了四天，唉！你唔好笑我......」

我沒笑，卻是有點差點氣昏過去。

李曉汶